在动荡多变的魏晋时代,活跃着这样一群人,他们有时齐聚一堂,谈玄说理,品评人物;有时隐居山林,放浪形骸,纵酒高歌,但无论处于怎样的生活状态,他们的思想却始终保持着超凡脱俗、自由解放。他们便是一生与药、酒相伴的魏晋名士,在历史的舞台上,他们是最特立独行的一类,纵然生命短暂,却绽放出了永恒灿烂的光芒,魏晋风度打动着千千万万的后代人。
《世说新语》是魏晋风度的一面镜子。书中既没有庙堂对策的宏论,也没有疆场浴血的渲染,更没有民生疾苦的悲诉。翻开《世说》,迎面走来的是一群率真旷达、恣情任性的风流名士,手挥麈尾的清谈家,辨析义理的玄学家,品评人物的鉴赏家,传神写照的书画家,服药求仙的神仙家,论道讲佛的高僧,清辞博学的文士,芝兰玉树的人中俊秀,纵酒佯狂的醉客,裸裎放荡的狂人。
作者刘义庆是宋武帝刘裕的侄子,袭封为临川王,官至尚书左仆射、中书令,他爱好文艺,门下聚集的文学之士众多,这些门客很可能也参与了《世说新语》的编纂。全书分为德行、言语、政事、文学等三十六个门类,每一门类下包含几十则小故事,记载了一些性质相似的人物事迹,从这些篇目之中,我们可以全方位、多角度、全面细致地一睹魏晋名士的风采,他们的内在智慧、外在形貌、脱俗的语言、高超的境界都得以从中得到体现。
《世说新语》所反映的是一个“崇美”的时代,人们自觉地欣赏美、赞叹美、追求美,重视自己的仪态姿容,精神气质成为那个时代最重要的时代精神。《容止》一门品评人物的风姿气韵。夸赞嵇康的高大俊逸就说“肃肃如松下风,高而虚引”,形容他如林间升腾起的一袭清风;夸赞王戎目光明亮,则说“眼灿灿如岩下电”,即如闪电一般有神采。在《任诞》中,讲到名士刘伶常常纵情狂饮,放任不羁,有时竟脱光了衣服赤身裸体地呆在屋里,面对人们的讥笑,他振振有词地回应说:他是以天地作为房屋,以屋子作为衣裤,别人进入房子看他就仿佛钻进他的裤裆里一样。魏晋名士用这种荒诞不羁的行为无言地批判着那些道貌岸然的礼法名教制度。魏晋时期的女子也是颇有风致的,她们临危不惧、智慧贤能、耿直刚正,相夫教子,有母仪风范,她们同样也代表了魏晋风度,《世说新语》在《贤媛》篇中就专录这些德才兼备、气度非凡的女性。作者就是通过这些鲜活的人物,将魏晋风度展现得淋漓尽致。
《世说新语》作为一部记述人物言行的志人小说,对后代文人、文学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后代文人学者中,有许多人对魏晋名士敬仰思慕,顶礼膜拜,甚至从行为到思想对其争相仿效,后世文学中历朝历代都有对《世说新语》的模仿之作。如唐代的《续世说新语》、宋代的《唐语林》、明代的《何氏语林》、清代的《今世说》,历代的名士风度都得以在文学作品中有所表现,因此鲁迅先生在《中国小说史略》中总结说:《世说新语》是一部“名士教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