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用学语言模因的分类

语言模因的分类是多维度的,依据其传播力度、复制和传播方式、社会影响等可以进行不同分类。

首先,语言模因的传播力度(包括传播广度和时间长度)决定其生命力的长短,因而有强势语言模因和弱势语言模因之分。有的语言模因虽然在一段时期内流传甚广,但延续时间不长,终究成不了强势模因,而有的语言模因则在传播过程中被广泛使用,经久不衰,显示出极强的生命力。

模因的自我复制能力各不相同,模因之间存在着激烈的生存竞争,遵循自然选择、适者生存的规律。“模因在进化的过程中存在着巨大的选择压力。所以在数量极大的潜在的模因中,能够生存下来的模因为数并不是很多”(Blackmore,1999:65)。

我们在网络上聊天、发帖、浏览网页时和日常生活中交谈接触的东西大都是成功的模因,即强势模因;语言模因也是如此,能够被接受、被复制和传播的必然是强势模因。弱势模因指被人们忽视而得不到使用和传播,只能在小范围内存在,随着时间与环境的发展变化,逐渐或很快就消失的模因因子。当然,强势模因和弱势模因没有绝对界限,只是程度不同,而且它们之间的区别并非严格固化的。随着社会大环境的改变或大众关注焦点的转移,两者可以互相转化。

其次,按照模因复制和传播的方式,模因可以分为基因型模因和表现型模因两大类型(何自然,2005)。前者指大脑里的信息内容保持不变但以不同的形式复制传播,后者指不改变信息的形式但填入不同的内容来实现复制和传播。网络流行语模因中的“伤不起”“hold住”“蒜你狠”“至于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等,在传播过程中都是原封不动的被网友复制并传播,是典型的基因型模因;而表现型模因则在传播过程中根据表达,在保持相同语言形式的前提下嵌入不同的信息内容。比如:

(1)你在北京的寒夜里大雪纷飞,我在南京的艳阳里四季如春。

(2)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我会记住这跨越南北的美丽。

例(1)和例(2)所构成的有趣的“对话”是由当红流行歌曲“南山南”这个语言模因延伸出来的(原歌词为:“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我要忘了你的眼睛”)。

再次,汉语语素以单音节为基本形式,在此基础上构成单音词和双音词,然后再组成短语或句子等不同语法单位,因而从构式上来看,汉语模因可分为词、句、段、篇章等不同类型的语言模因。引言中所提及的“范跑跑”等“姓氏+××”的三字格语言模因及其进一步泛化形成的“人物/事件+××”格式,就是典型的既高产又极富表现力的词语模因。

句子层面上的汉语模因现象通常表现为在一句话的基础上形成一大批含有相同成分的句子。我们可以参照全球最大的裸钻供应商戴比尔斯的广告宣传:

(3)a.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

b.钻石恒久远,一颗就破产

c.经典恒久远,一套永流传

d.股票恒久远,一支永流传

e.瞬间恒久远,照片永流传

例(3a)这句话塑造了钻石永恒珍贵的形象,是钻石最经典和传神的广告用语。而例(3b)~(3e)则套用了“X恒久远,Y永流传”的模因框架。这样的例子在文学作品中也颇为多见,比如美国知名的思想先锋和畅销书作家斯宾塞•约翰逊博士的著作《谁动了我的奶酪》自问世并畅销全球后,“谁动了我的X”很快成为语言模因构式,很多作家相继仿制出类似的标题,如“谁动了我的时间”“谁动了我的生活”“谁动了我的梦想”等,利用人们熟识的信息,既简明扼要、新颖生动地归纳出主题,又轻易地抓住读者的眼球。

段落模因在结构上包含了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句子。网络《戏说高考》的“琼瑶版”“甄嬛版”“鲁迅版”“仓央嘉措版”“金庸版”“赵忠祥版”“最炫民族风版”等不同版本的语言模因就是典型的例子。比如:

(4)老师,我一直在晕耶!进了考场,我晕,见了监考老师,我还晕,拿到试卷,我更晕了。我真的觉得我好无用,好无能,好脆弱,好对不起大家……

(百度搜索《戏说高考》之“琼瑶版”)

另外,还有电影《大话西游之大圣娶亲》中经典台词的北京话、南京话、四川话等不同方言版本,网络盛传的寒冬起床王世虎版、TVB版、360版、QQ版等不同版本,这些都是段落层面的语言模因。

篇章语言模因现象也很普遍,如我们平常接触到的工作表格、申请文书等,都是细节内容不同,但主题一致且格式相当的复制因子。

最后,从信息对人类和社会的影响上来看,模因又可以分为积极语言模因和消极语言模因。不文明的表达方式、虚假信息、使用不当的语言模因都是属于后者,汉语流行语中就有很多这样的例子。如流行语“然并卵”,是“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的简略说法,表示某种事实、观点或做法等并不能带来积极的影响。该表达方式虽然新颖简练,终因粗俗而不能被大众广泛接受。虚假信息尤其是谣言的传播更是会打破人们平静的生活方式、扰乱正常社会秩序,因此有效识别消极语言模因无疑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当然,依据不同的划分标准,模因还可以分成很多其他类别,如从表征信息内容和表征形式角度可以将语言模因区分为形义复合、语形派生、语义派生三类;根据其组成可以分为模因复合体和单个模因;根据模因之间的互动关系可分为共生模因和寄生模因等,此处不进行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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